留守爷们儿_原创文学_蓝田论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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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：2019/9/9 17:17:00
来自：陕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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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虎在核桃沟也算得上一名壮汉。

国字脸型棱角分明，板寸头势，太阳穴曾明瓦亮，鼻子坚挺，肩膀宽厚，粗壮的胳膊肌肉暴起象粘了几个馍馍，皮肤黝黑黝黑，微微渗出的汗珠子顺着他结实的胸脯淌下，在夕阳中折射出一种金属的光泽。他脚步沉稳，走路的时候虎虎生风，大脚板踩到地上泛起一股股尘土。村里人称黑虎，大名穆旺虎。

　　早些年，在这秦岭腹地，山高水长，他凭借一身力气，上山砍材打核桃，其实主要的收入是“驮玉”。这里是中国蓝田玉的原产地之一玉川核桃沟，玉矿呈黄绿色，俗称菜玉，有葱根白，波菜绿，菜花黄等颜色，一般品相好的玉都在山顶。机械无法上去，也不能使用炸药。他们一帮男人，先用锤子鑽子将玉石打成方块形，大约三四十公分长，二十公分宽的玉坯，用两根粗棍制成驮架，一块一块从山顶背下来，然后栓上绳，在路上来回拉，差不多了平整了，再用磨石细细打磨光亮。这个就是蓝田玉最初发展的原始产品一一玉石枕头。黑虎有的是力气，这样一年下来还能挣人万儿八千，在九十年代，算是可以的了。于是，黑虎常常跑到山外喝酒打磨将，最后在县城车站宏喜旅社包了房长期住下来，一是把玉石枕头放在县城销售方便，二是喝酒打牌省得媳妇灵儿管制和蝶蝶不休的嘟嘟嘟。

      说起灵儿，这可是十里八村远近闻名的俏妹子，身穿一碎花布衫，下身穿一条深蓝色裤子，身材凹凸有致匀称自然，黑里透红的脸上常常带着乐呵呵的笑声，浓眉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象会说话一样，祖籍四川浦江，初来玉川时，人们都说她象个城里娃。村头小卖部的二婶说：“黑虎这货真有本事，从那挂来这么漂亮能干的媳妇儿”。的确，灵儿不光人长的漂亮，除了农活以外，还喜欢做生意，山里的核桃，五味子，小韭菜，水芹菜都让她捣鼓出去外，最后自己还不采了，让村里的大姐大婶采，她骑个自行车，开始在辋川向阳公司家属区门口摆摊，最后在县城农贸市场租了摊位。象九大碗饭店，独秀小吃城都在她那采购山货野味。

      虽然都在县城，黑虎却很少去农贸给灵儿帮忙，因为他有他的"事业”还有一群哥们。况且这女人自从结婚以生下大宝二宝之后，对他越管越严，常常还指责他好吃懒做，不务正业，尤其是说不如村上的九娃，人家在县城办起玉石厂，光玉店开了二个，成了玉石界的名人，最近在书院门又搞了个连锁店……等等

   黑虎很不爽！

  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。

    这几年，随着国家对秦岭保护政策的不断完善，那些靠力气驮玉砍材的活肯定弄不成了。况且现在的玉石加工技术越来先进，玉雕工艺水平突飞猛进。显然，他落伍了！平时吃喝玩乐那些所谓义友，也很少来了，他也沒脸回村，整天在小旅馆一个人喝酒解闷。

      直到那早上，他突然感觉胸闷头晕，一会就四肤无力，赶紧打电话给上高中的大宝，到县医院结果检查为脑梗，伴有高血压糖尿病。

住了半月，恢复差不多，坚持要和灵儿回老家核桃岔。一晃就是三年，力气大不如以前，人也消瘦了，走路慢腾腾地挪步，人站在那不像个圆规也差不多。这几年因病，脾气也不好，少不了和灵儿伴嘴吵闹，灵儿也因为要照顾扶伺他，原来的生意也搁下了，脸上的笑容也没了，灵儿在村里也待不住。这样两个人都在家沒收入，两个娃还要上学，大宝临近高考，还要参加各种奥数班，集训班，二宝将来也一样，现在上个幼儿园都死贵。那儿都需要花钱呀！虽然上不起五大名校，但也不能耽误孩子呀。最后商量，灵儿去西安超市打工，得拼命挣钱呀！

　　灵儿，走了，去了西安。先开始说在超市理货员，凭她的聪明伶俐，后来当了采购员，成了老板身边的红人。‘回来给黑虎买手机，买摩托。大宝也很争气，成绩在学校很好，奖状贴了一面墙。二宝还小，和爷爷在一起住。

      黑虎，二宝，二宝爷爷这三代三个爷们，被留在了大山深处。前几年李家河修水库，政府移民搬迁，将玉川街周围的村迁往周至和白鹿原，国家盖好整齐的房子。二宝爷爷死活不搬：“我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大山中，靠山吃山，气候还好，我宁肯死在这里！”黑虎更是要赔几十万的没谱要求。八十岁老汉不走，工作人员无奈也没在淹没区，就留了下来。过了几年，人家搬走的过上了好日子，在原上栽上了白皮松发了财，个个开着小车故地寻游，黑虎爷俩肠子悔青，天天到乡政府要求要搬出，但告知工程己建成政策已过，无法落实。黑虎一帮人上告上访省市县信访局跑，也没心思做生意，更不肯下地干活，人家上年纪的都栽白皮松，加工青皮核桃，他称自己身患疾病，不肯动。靠着媳妇灵儿寄回的几百元维持生活。

      不过这家伙还有些运气，又遇国家大规模扶贫的两不愁三保障好政策，这光景符合贫困户要求。扶贫干部开始送米面油，衣物，冬季送温暖，夏季送清凉，健康送药箱和签协议，吃的是门口的自来水，孩子上学有教育资助，又有山林补贴，低保费等。房子前年政府也给整修重盖，白墙家电，洋火很。黑虎可以说过的是衣食无忧无虑的生活。

      从此，黑虎，更不愿意出山了，除了照看一亩多白皮松，就是吃饭睡觉。再就是夜深人静时候想灵儿。听说灵儿又升为董事长助理了，他心里高兴。但就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，钱也是通过微信发过来的，也不聊天说话。前几天九娃从县城回来诡异的说：“黑虎，哥在杭州萧山飞机场触见了灵儿，和一个六十多岁的大老板，是不是灵灵娃不要你了，得注意！”。他急了，面红耳赤地结巴道：“放屁，我知道她是出差去了，得是你在县城有情况咧”。说是说，他慌了神，回到家中，急忙打电话说：“灵儿，赶快回来一下，二宝娃想妈了，整天哭闹”。只听道：“忙很，正在轮船上呢，以后没事不要打电话，烦人！”。咵！挂断了电话。

     黑虎顿时感觉了一种世界上最远的距离。

     夏天核桃沟夜晩，月朗星稀，寂静的如深山古寺。黑虎照例在门口支了床板，拿了瓶长脖子太白酒，一包猴烟，煮了两包花生，一个人喝了起来。仰天望星，迷迷糊糊，泪眼婆娑，我会一辈子呆在大山吗？灵儿还会回来吗？

  杨博2019年六月于秦岭

杨博，陕西散文学会会员，聚宝楼文学社总监。善书画，好诗文。

政策解读什么是“两不愁三保障”：两不愁”即不愁吃、不愁穿，“三保障”即义务教育、基本医疗、住房安全有保障。黑虎致贫有多种原因，也是问题的叠加一般致贫原因主要有，一是因病；二是因残；三是因学；四是缺土地；五是缺水；六是缺技术；七是缺劳动力；八是缺资金；九是因灾；十是交通条件落后；十一是自身发展动力不足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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